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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棲息地的失去與殘留〉5‧認知之繭

  5‧認知之繭   那位南地國中來的老師帶著十幾個自己的學生,在持疚高中宿舍區通向校外的出入口處攔住了要搬進到宿舍中的人潮。他直接對持疚高中的人們發起問責。面對質問,他並沒有說自己的名字,而是擺出炫耀的姿勢,要大家稱他為「超適任教師」。   在其他場合,他經常被稱作「澈明姊」。這位三十多歲的女性,一側眉邊的瀏海突兀的剪得特別短。   澈明姊催促身旁被他強行帶來的傾幻,要他主動向持疚高中的人索求賠罪。但傾幻卻轉頭看向身後生長在道路中央被土地半埋住的大盆栽中的兩棵蘇鐵樹,沒有配合。他口中喃喃自語又不時咬住嘴唇,並且,凹折著自己的左手手指。   不斷的騷擾後,他才虛弱地對自己的老師說,如果這裡的大家知道他就是戰爭的起始者,大概會群起暴怒吧,這樣的話老師跟其他同學大概也會陷入險境的。澈明姊表現得一副不在乎,但或許也在顧慮同一件事情,所以他從來到持疚高中後都沒有主動向圍觀眾人宣布「造成兩校衝突的人:黃傾幻就在這裡」。   澈明姊用嚴肅的語調教誨傾幻,自己帶隊來持疚高中的主要目的,並非是要激怒此處的高中生與其親屬們,而是要向自己的學生,包括傾幻,示範如何為自身的尊嚴奮戰。所以他才沒有主動公開傾幻的身分。他並沒有打算強迫傾幻在這裡主動表示自己就是戰爭源頭,重點是,傾幻要自己出聲追尋自己應得的「公道」。   然後澈明姊突然變得親切,他補充說道,也許傾幻現在不認同,但成為大人之後一定能理解現在老師這麼做是很有意義的,並強調很多學生畢業後都會回來感謝他呢。   但南地國中軍團能在此地活躍的時間也差不多要用完了。在狠狠酸過可隱與釐溯後,持疚高中的糾察隊終究還是得執行公務,他們告訴澈明姊如果不馬上帶著自己的學生離開,就會直接報警。後者於是很有禮貌(甚至像是刻意讓人感覺在演戲)地表示配合,並領著學生們走人。   最後才動身的傾幻變成周圍群眾的洩憤對象,即便他不久前才在膽怯中想阻止自己的同學與老師對他們挑釁威嚇。現在換成持疚高中的一方脅迫傾幻道歉了。他們粗魯緊抓傾幻的左手掌要他就範時,擠壓到他過去因為強迫行為而將骨骼折裂之處,痛得他跌坐地上。儘管傾幻趕緊強調自己手有受傷,但抓著他的人咬定這只是他在裝痛,戲謔的辱罵「哪有這麼巧,看起來又沒傷」而不理會傾幻的乞求憐憫。傾幻只能在哀號中不斷說:「是我的錯……對不起,我傷害了大家,我造成了沒有意義的衝突,都是我的責任,對不起……」   才要他道歉的人

【小說】〈棲息地的失去與殘留〉4‧衰弱者在侵略戰爭中的追求

  4‧衰弱者在侵略戰爭中的追求   可隱戴回了黑色平頂帽與對講機,與釐溯繼續校門口的工作。不久後,他們注意到往先前可隱想阻止人群進入的那條山徑之方向,人潮異常地回堵。那位把蟾蜍拍到馬路上的老師也發現此事,跑過來要他們兩人跟別人換班,先去確認發生了什麼事情。當可隱無奈的走向那條小徑時,老師卻又馬上叫住他,要他走校內的路線到那條路通向的宿舍區側門查看。那個老師用威嚇中帶有諷刺的語氣告訴他,那條小徑現在塞住的狀況顯然並不好走:「難道你連這點都想不到嗎?」   轉變方向往校內走去的可隱對身旁同行的釐溯半開玩笑地說:「有時我會忍不住想,如果當好人當壞人都會被討厭,那好像當壞人比較好,至少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被討厭──當然不可以真的那麼做啦!」   自校門口往校內前行,在樓房間狹窄的走廊上,釐溯與可隱加快腳步想盡快到達宿舍區,他們身邊,是在建物之間殘留的狹長森林。從校內路線前往宿舍區至少要走十五分鐘。在這地勢高低落差劇烈、建築與樹林交錯的校園中,他們又一次遇到了覓晏。行徑方向與他們相反的覓晏,此刻不再背負眾多行李。   覓晏解釋自己要回去校門外拿自己的電動機車電池回宿舍區充電,電池很重,因此在剛才拿太多東西的情況下無法負擔,使他現在得再走一趟。並且他也告訴可隱與釐溯,自己從宿舍區折返時,那裏似乎沒有人潮被堵塞的情況,所以他不清楚那裡是否發生了什麼事情。也許事情是發生在山徑中──甚至就是可隱所顧慮的糟糕情況,即崩塌再次發生。   遇到覓晏後,原本表情冷冽的釐溯不知為何顯得退縮緊張,無法言語。然後他又在注意到覓晏眉頭上的帶血挫傷時慌忙擠出了關心,想知道覓晏受傷的原因。覓晏輕鬆地笑說,只是搬家的時候撞到頭。釐溯一聽立刻失神蹲下,無力暈眩地喘息起來,無法對急忙關心的覓晏回話。   接著他忽然用力用頭撞向地面,嘗試撞出一個與覓晏一樣的傷口。覓晏被釐溯的此舉嚇得發抖起來。   釐溯在喜歡上覓晏後,就強烈的認定身為人形垃圾的自己不該過得比覓晏好,若覓晏受傷,自己就應該傷得更重,否則就會感到難堪羞愧。他對覓晏的情感可說是將自己視為最卑微的低下之物,而將覓晏視為超凡無暇的聖潔存在,他對自己可說是盲從的情感感到畏懼。即使曾經他以為若只有對一個人盲從是還可以接受的,但他現在已經警覺,就算只對一個人盲從也會導致相當瘋狂的行為衍生,因此他也畏懼著覓晏、畏懼著自己對覓晏宗教崇拜式的感情。   對生存之物──

〈魚石螈〉/於是那樣呈現:創作大自省

圖片
  (附圖照片:台中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的魚石螈,這個復原模型和後來更新的復原有些落差了)   〈魚石螈〉   因為以這個筆名寫的第一篇小說將魚石螈作為故事的核心的緣故,牠們變成了對我有特別意義的古生物種,在任何場合看到都會特別注意並感到親切。我一直都對那些剛開始適應陸地的魚類有著興趣,而魚石螈(與似乎經常被一起提及的棘螈/ Acanthostega )應該是這一類生物中最有名的。   會特別選牠作為創作的題材應該蠻大程度受到了《25種關鍵化石看生命的故事:化石獵人與35億年的演化奇蹟》這本書的影響,其中穿插的魚石螈復原骨架圖在閱讀時一直是讓我所特別入神之處。   不過魚石螈的有名也讓我有些頭痛,若以恐龍比喻,牠的知名度相當於兩棲肉鰭魚界的暴龍。對於一直很執念要寫出新奇創作的我總擔心有些太保守老套了,覺得應該要取材更少人聽過的生物才是,這也是我在後來的作品中寫潘氏魚的原因。   可是有名也有好處,就是應該會有比較多的研究資料可考據。並且,魚石螈經常出現在科普作品或展示中,也應該會讓受眾有特別的親近感──至少對我而言有,在各種場合看到牠都會有種愉快的熟悉感。在追求創新的同時我也想讓作品跟我自身的生活有所呼應,放置我所喜愛的種種鄉愁,魚石螈的知名度便能做到那樣的呼應,牠幾乎就是代表著肉鰭魚類往陸地演化過程的生物。反過來我也因為跟牠有創作上的連結而在遇到牠時會更開心。   另外魚石螈身體粗厚尾巴短的特徵在往陸地演化的肉鰭魚系譜中應該也算特別的,我很喜歡那樣有粗鈍感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