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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渴望傷殘的小寧看見了魚石螈與池中淡水魚〉4‧

  4‧   那隻古氏草蜥命名模式亞種( Takydromus kuehnei kuehnei )背部排列著規則的片鱗,淺褐色的長條身形側邊是黑色底並密布細小淡色星點。隨著牠從洗手台密生苔蘚的邊緣竄進底鋪土壤而植物繁盛的水槽中,那些緊貼體表的鱗片與各型枝葉摩擦拉扯,長度甚於吻肛距離的蜿蜒尾巴甩動又拖行,直到牠在植叢掩蔽之中停下。   這一洗手台(與旁邊已被破壞的另一個)會被安排成為多種一旁的森林眾生自然擴散的承接地,不只是如簡略版的說法,是為研究生物相在新生裸露土地的演替過程,還有另一想探究的生物學猜想。   在綻馨映照著惜青、願憑、小寧的眼睛裡,有著用以感光的分子。不同的分子敏感於不同波長的光,對於光亮與顏色的感受從而衍生。   植物用以行光合作用的葉綠素也是一種感光分子,其源自在演化史中形成共生的細菌,並也有著光譜吸收波段的起伏。因其偏向將綠光反射而不使用,植物的葉片(或其它行光合作用之部位)顯現為綠。一種眼睛中的感光分子「視紫質」,可能也是經共生過程或吞噬分解後進入動物界,有些細菌以其行光合作用。   而視紫質的光譜敏感波段,已知在幼年與成體生活環境不同的動物上可能會隨成長變動。營造出洗手台棲地的學生們於是想實際檢驗,植物是否也會因環境變化而改變對光波長的感受力:如果一種植物先在一片陽光不受遮擋的的區域生長,繁衍數代後,又因環境演替而與會將其蔽於影下的其它物種並存,那樣的光環境改變,是否將連帶使其葉綠素對光的感受特質演變?並且,受光調節的生理現象在世代之間是否也會有相關的變化趨勢?那兩個成為一旁森林之延伸的洗手台,就是作為探究上述疑問的基礎被營造。   綻馨尋求撫慰的焦渴,使他控制不住地在講這個故事時笑了出來。   高中時,綻馨就讀離他們現在所在的這所「持疚高中」很遠的鎮中心學校,並且自高一入學起便開始進行目標和方法都與那個洗手台研究大致相同的研究計畫,而他當時對這個只早了自己幾個月起始的研究並不知情。   他視自己那個要進行至畢業、檢視數個物種的研究為自身高中生活的代表作品,在要將它結束之時,還發現一件事情做了那麼久,其實會捨不得完成它。然而,持疚高中學生的洗手台棲地研究就在那時發表了,它比綻馨的成果更為詳盡。   獨立重複他人的研究是建立科學可信度的重要過程,絕非虛耗心力,綻馨如此強調。然而,令他絕望的是自己沒有如曾經自豪的那般,問出一個有開創性的問題。他

【小說】〈渴望傷殘的小寧看見了魚石螈與池中淡水魚〉3‧

  3‧   願憑演出的色情片營收非常好,業界為使他自願持續拍攝,私下串謀使願憑想藉著出演色情片達成的目標永遠無法達成。直到前幾個月,這個欺瞞的方針才被公開,願憑也才繼而知情。然而有許多人認為,是願憑在應徵時出於信任人而坦露自身的弱點、使謀算他的人有所方法,因此是活該被騙,並進一步嘲笑他。   在教室和惜青與小寧共處的當下,願憑也必須再拍完兩部作品才能離職。對此,他害羞地小聲自嘲,期待剩下兩部片的工作能幫助他決定是否要把「信任不熟悉的人」當成錯誤的事。   其實他在這般自嘲時是很傷心的,傷心使他的自嘲一下就散去,但他並非是因回顧自身遭設計的經歷而傷心,而是不忍於惜青大致鎮定地說話之時,眼淚卻也湧出不止。   願憑在拍攝色情片時,其實處於被欺騙的處境之中,瞭解到此事使惜青一下子就因感受到自身的羞恥而困陷其中。他意識到了,自己:「每一次寄托於你、被你救贖的同時,都在加害於你……」   惜青的痛苦令願憑也難受而流起淚來,但他還是努力笑著告訴惜青,若他會因為自己演出的色情片而感到有所寄託、受到救贖,那除了性慾的紓解外,也應該是因為自己坦露出身體和性行為的狀態,使惜青感受到被愛吧。   需求、渴望是個體的脆弱之處,所以在有可能傷害自己的它者存在時,個體會隱藏自己的需求。他們所處的文化會視性的需求為私密之事、進而去掩蔽它,至少有一部份應是肇因於此。性的渴望及衍生的實踐行為成了只對信任的、具情愛的對象才會展現的情境。   但也因為願憑有意地在演出的影片中,坦露出被視為「只應對所愛之人坦露」的身體與欲求,接觸到那些影片的惜青,便有了被願憑所愛的感受。   惜青認同那般說法。而願憑則繼續說,現在的惜青也是在坦露可能使自身受到傷害的內在,因此,他也感受到自己為惜青所愛。   坐在惜青不久前坐著的教室門旁地上的小寧,聽了那些話後突然有所領悟。   惜青告解,自己確實愛著願憑,但那不表示願憑需要原諒他。願憑同意,但也說自己沒辦法不原諒。   他沒辦法不去理解或猜想任何人在傷害行為背後的苦衷,包括欺瞞他的那些人。因為他就是在自己的人生中清楚體認到人的想法、行為、經歷、處境可以有多複雜,而那些或許缺乏那般體認的人們,稱他做「聖母婊」。   這時,願憑聽到教室外有人用手機在不遠處拍照的聲音,便笑著抹掉淚水,承認原諒對他仍是很痛苦的,但他沒有解決這般痛苦的方法,他「沒有方法不去做自己沒有義務做的事